钟应拥有许多琴。
林望归的斫琴生涯,一直在尝试重现遗音雅社的乐器,便留下了许多遗物。
十弦秋思如此,他怀抱的十三弦筑也是如此。
“筑琴自古有五弦、十二弦、十三弦、二十一弦之分,遗音雅社的筑琴是十三弦,形制细长,弦下有柱。”
他坐在椅子上,给厉劲秋详细介绍这张琴,“它共鸣箱比较小,属于先汉的筑琴,所以能手持抱弹。由持筑者左手按弦,右手执尺,击弦发音。”
已经失传了千年的古乐器,在钟应手持竹尺的轻击下,发出独特的声音。
钟应随意敲击出的音符,继承了筑琴原本的深邃哀伤,渐渐散落在安宁的庭院。
陶渊明曾写《咏荆轲》:渐离击悲筑,宋意唱高声。
又有《桃花扇》草檄:三更忽遇击筑人,无故悲歌必有因。
他奏响了一段哀伤婉转的曲调,说道:“筑琴本就是演奏悲歌的乐器,要在《景星》这样的欢快的庆祝曲里担任主乐器,确实非常的困难。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直改前面十弦雅韵担主的部分。”
“困难是困难,也不是不行……”
厉劲秋见钟应烦恼,立刻决定将功补过,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既然它悲伤,那就以悲声奏欢歌。让听众在极度悲伤里喜极而泣、破涕为笑,应该会简单很多。比如之前像钟琴一样的敲击声,再高三度,配合古琴琵琶紧张的回旋,最后筑琴从慢速C小调变换为快速C小调,实现悲剧到疯狂的进阶,说不定能行。”
专业作曲家的建议,令钟应脑海有了旋律。
虽然他只上过厉劲秋的一堂课,但是慢速C小调和快速C小调的代表作都烂熟于心。
这样的演奏技法,确实能够实现大悲大恸后的大喜大乐,用悲歌唱欢歌,也是一种具有创造性的突破。
然而,新的想法刚过了一遍,钟应就困惑出声。
“你说的钟琴是指什么?”
厉劲秋比他更困惑,“钢条制成的Carillon,用槌敲击的金属乐器。不是《景星》的录音里就有吗?就是那个,叮叮当当,咚咚当当?”
绘声绘色的模仿,让钟应哭笑不得。
“看起来,这版十二年前录的《景星》的确音质不太行。”
他抱着筑琴,挑眉说道:“那不是钟琴,那是编钟。”
厉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