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的折磨。
卸下了沉重的任务,仔细讲述一套编钟诞生的爷爷,渐渐有了钟应记忆里的温柔慈祥与制作乐器的天赋。
那是师父告诉他的。
说爷爷能够凭空仿制编钟,也能够凭空复制筑琴。
时至今日,钟应对那些“凭空”总算有了一丝丝感悟。
希声的一切,是爷爷托人学的曾侯乙,筑琴的一切,是爷爷年年都去载宁宅。
师父的轻描淡写,化作了信纸上字字沉重回溯,更令钟应觉得肩膀责任重大。
他不知道,如果小时候的自己,收到这样的信件,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庆幸,即使自己不知道,他仍旧成为了爷爷期待的人。
他见到爷爷快乐的描述编钟的形制,描述编钟的音色。
也见到爷爷邀请了柏辉声,让这位冯元庆先生的徒孙,亲自敲响古老的《猛虎行》。
然而,那一次试音,虽然得到了柏辉声的盛赞,爷爷却坐在琴馆,盯着仿制编钟青铜色的钟体出神。
他写——
“到那时我更清楚的意识到,仿制品、复制品再精妙,也不过是一堆假货!它们身上无法寄托遗音雅社故人们的期望,更无法回应他们灵魂的呼声。”
也是那时,他决定要有人继承一切的一切。
在他与世长辞之后,完成未尽的事业。
最初,爷爷的期望,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那位名为“林念琴”的小姑娘,聪明伶俐,天赋绝佳。爷爷倾尽所有,请了名师教导,她融会贯通,琴声清扬,必成大器。
可惜,林念琴十岁那年突逢车祸,爷爷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合上了眼,再也不能唤他一声“爸爸”。
爷爷圆满的家庭妻离子亡,又是孤身一人,住在阴暗狭窄的瓦房。
继而遇见樊成云,收下宁雪絮,住进了樊林。
最后,爷爷悄悄收养了钟应。
他是宁家远房亲戚的孩子。
一场灾难,钟家只剩下了钟应这个托管在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爷爷并未在信中说,他原本的名字。
但是,爷爷说:“当我见到你的姓氏是‘钟’,我便知道了这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小应,我将你取名为‘钟应’,是终于回应了故人们呼声、终于奏响的五音十二律应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