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下微有莹光闪烁,此刻才露出属于十五岁少女的稚嫩和委屈之色,“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近纯苦学厨艺多年,并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能伺奉陛下身侧,若能调理得龙体康健,也是尽忠荩之心。这是近纯多年心愿,近纯也一直不忘锤炼德行操守,只求配得上宫人的荣耀……以卑鄙手段谋取机会,近纯不屑!然而今日……今日……近纯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凭一个说话翻来覆去的丫鬟的片面之词……近纯无以剖白,只能绝了这十五年心愿……近纯想争,但从来只想堂堂正正地争……如今我不争了……你们总该信我了罢……”
她言辞铿锵里微带几分恰到好处的哽咽,到最后更是带上几分娇嗔和赌气,听来反而更加深切动人,诸人都微有动容,只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个看起来稳重温柔的小姑娘,唐瑛更是大声唏嘘,上前亲手将她扶起。
“起来罢,”他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此一劫,未尝不是琢玉之机,你且放心,只要你足够清白优秀,哪里也不会错过你这样的女子。”
他这话一说,诸大德和文臻齐齐皱眉。
这明摆着看上闻近纯了。
文臻心中,再一次对这女孩生出佩服之意。
所谓壮士断腕,破釜沉舟,也就是这样了。
为达目的固然不择手段,但一旦心知事不可为,便立即抽身。这份决断,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情势原本于她极为不利,然而只是这寥寥几句,便全数翻转。
你说我为了争女官名额换票欺君?
可我根本没想争!
我又怎么会为此作弊?
她并不是没有机会使计再翻转,然而在此刻众人已经对她产生极大怀疑的情形下,手段越多,抗辩越狠,越易令人生疑厌恶,于她长远不利。
因此她不纠缠,以退为进,明明是无法可施被逼退出,到她这一番舌灿莲花,就成了她为证清白主动退出。
场面上交代了,也逃过了文臻逼她做的必输抉择,就算众人还有疑惑,看在她为此放弃入宫,也不好再追究。甚至还因为她的委屈,产生了几分怜惜。
男人对女人的怜惜,向来能够蔓延长久的好感。
看唐瑛就知道了。
闻近纯也知道自己退得不亏。
可她要的不仅仅是不亏。
逼她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回敬一下这个乡巴佬,怎么对得起这许久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