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行觉得自己做了一场颠倒的大梦,没什么情节,只是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时周身处处不由己的岁月,四肢都被看不见的绳索捆着。
他自觉是个不太偏激也不太执着的人,天性里就带着一点能随波逐流的轻快,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有办法让自己想开一点,不大会钻牛角尖,因此也鲜少会做这种困兽似的梦。
冥冥中,却又好像有什么在不安地催促着他,要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陆必行挣扎着,突然,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倒了,他自由了,陆必行回头,见方才捆住他的,是一座巨石罗起的丰碑,轰然倒下,落地化作了尘埃,他有点惊骇,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然而梦里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往前跑去——
强光刺进了他的瞳孔,他的双脚落了地。
医疗舱已经修复了他劈开的指甲,也将他未能完全代谢的麻醉药中和掉了,按理说,他的身体是最佳状态,可不知为什么,陆必行就是觉得心跳得很快,胸口那一点地方不够用,心脏东突西撞,他胸闷得想吐。
“陆老师……陆老师醒了!”
陆必行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在银河城的地面指挥部里。
“陆老师。”图兰出现在他面前的通讯视频里,她好像正在行进中的机甲里,脸上带着硝烟之色。
陆必行一见她,断片的记忆立刻清晰了,额角青筋暴跳,泥人也带三分土性,何况他只是比较有修养,并不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但他仍然不习惯对人口吐恶言,因此只是冷冷地瞪着图兰。
图兰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开口,她下意识地回避了重点:“方才撤离难民的时候,总长所在机甲出了一点小故障,因脑震荡进了医疗舱,医疗舱在对他进行全面扫描,发现他大脑里有一个肿瘤……”
陆必行皱了皱眉:“严重吗?”
“还好,”图兰声音很轻柔,几乎有点低眉顺目的拘谨,神态不像女将军,倒像个第一天上班的小护士,“小手术就能解决,只是总长身体一直不好,年纪又大了,恐怕会卧床一阵子,希望您能暂代总长职务……”
图兰居然用了敬语,陆必行心里“咯噔”一下,打断她:“你把我放倒了多久?总长回来了,那林呢?”
图兰哑然。
陆必行与她对视片刻,蓦地站起来,就在这时,通讯视频中,图兰所在机甲发出警报:“能量警告,能量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