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顾昀靠在床头,膝头上横着一把斑斑驳驳的割风刃,苍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虽然听不见门响,但顾昀一感觉到门口渗进来的细风,便立刻于转瞬间收敛了表情:“你怎么又回”
他本以为是沈易去而复返,不料抬头透过琉璃镜看清了来人,一句话顿时哽住了。
顾昀的手不易察觉地抚过谭将军的割风刃,心道一声“完蛋”,措手不及地想道:“我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天地良心,这还是顾大帅有生以来第一次怂得想临阵脱逃。
可是天地没良心。
长庚径直走到他跟前,若无其事地拈起顾昀的爪子,手指搭在他的脉上,静静地把了一会脉,这一回,顾半瞎终于借着眼镜看清了他,几日不见,长庚瘦了一圈,嘴唇有点发青,是喘不上气或是中毒的人那种青,整个人的神采都像是强撑出来的,里头是个空壳。
顾昀心里尴尬稍减,皱眉道:“伤哪了,过来我看看。”
“不碍事,陈姑娘虽然自称没出师,但确实是当代圣手。”长庚顿了顿,又道,“你好了我就没事。”
长庚是绝不肯像沈易一样气沉丹田然后引颈嚎叫的,他手指还搭在顾昀的脉门上,因此也没有打手势,这样一整句话,顾昀基本没听见几个字,只接收到了那种有如实质的眼神。
顾昀:“”
小伙子,说什么呢?
下一刻,长庚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滑下来,无比自然地握了一下顾昀的手。
人在重伤或是重病后气血往往不继,就是五六月天里也容易手足冰凉,长庚就捧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中反复搓揉,他神色认真极了,不但照顾到了手上每一个穴位,还照顾到了人指缝间最容易敏感的地方,时常用指腹轻轻扫一下,以便明目张胆地提醒顾昀知道——我这不是孝顺你,是疼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顾昀:“占你义父便宜没够是吧?”
长庚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他的眉目长得很英俊,是那种混了外族血统的特殊英俊,锋利得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周身的气质偏偏平和至极,披上袈裟就能冒充高僧招摇撞骗去,又矛盾又严丝合缝地将那一点与生俱来的锋利压制住了,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显得有点甜。
顾昀隔着琉璃镜被他晃了一下眼——当一个人心态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视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改头换面。
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