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的目光太过坦率,漆黑眼底情绪浓烈而直白,叫殷承玉心底微动。
似乎无论前世今生,薛恕对他都有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他又想起了上一世刚回朝堂的情形。
当年离开时他一无所有,满身污名。
五年后他重回朝堂,冤屈尚未洗清,为了阻挠隆丰帝复立太子,当年旧事难免又被有心之人拉出来攻讦。
沉寂了五年的旧事再度被翻出来,比五年前更加腐臭难闻。二皇子党、三皇子党更是迫不及待将各种脏水往他身上泼。
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着也难免扎耳。
但那时他早在五年幽禁里学会了谋而后动,若不能一举洗清冤屈,倒不如按兵不动。
坐不住的人反而是薛恕。
在那些朝臣们再一次将他与容嫔“通奸”的旧事翻出来议论,甚至借此不断将各种脏的臭的往他头上扣时,听政的薛恕走下金鸾台,抽出侍卫的佩刀,当场斩了那个叫嚣得最为厉害的御史。
在一班朝臣惊恐的眼神里,他冷冷将染血长刀扔在地上,眉眼饱含戾气:“人云亦云,连真假都辨不清的蠢货,咱家看着实在是碍眼。”
那时他只觉得薛恕性情暴戾专制,不容有任何人质疑自己的决定,可如今想来,那时他笃定的语气,与现在一般无二。
可他与薛恕之前并无交集。而五年前他与容嫔“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却几乎是满朝皆知的秘密,隆丰帝赐死容嫔更是将此事盖棺定论。
薛恕为何不相信满朝文武,反而信他?
他的笃定从何而来?
殷承玉缓缓松开钳住对方的手,身体后撤,仔细审视着薛恕。
他心底翻涌着诸多疑惑,有些事情一旦发现了端倪,便会像滚线团一般,将疑惑越滚越大。
然而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将疑惑说出口。
手指慢条斯理抚过衣裳褶皱,殷承玉起身,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却是说起了旁的事;“你派人去大同、宣府等地调兵,守住山西和周边州府的往来要塞,在疫情未被控制前,只许进不许出。再调四卫营两万兵士驻扎山西边境,一旦山西疫病控制不住……”
说到此处,殷承玉脸色沉了沉,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薛恕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旦山西疫病控制不住,恐怕只能采取下下策。
他垂下眼,沉声应是。
殷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