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画自然是有讲究的,如众人所想,它正是皇甫弋南这二十一年人生的缩影。
几日前,江凭阑无意间问起寿礼的事,得知皇甫弋南准备了一尊别有深意的玉雕之后大肆摇头。在她看来,既然预备强势回归,便要将动静闹到最大。那玉雕神武帝看得懂,旁人却未必能明白,这个故事,适合用最隐晦的方式最大胆地讲出来,令所有人都能看懂,但却又都不敢明说。
她因此想到了现代艺术沙画,作为观赏过沙画大师现场表演的人,她很清楚这种艺术形式带给人的震撼,配上丝竹管弦等器乐和当下时代常见的意象,很容易便能令人进入到画里的情境。
最初跟皇甫弋南提起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担心他不能理解,谁想他一听便懂,倒显得江凭阑一点作为现代人的优势和成就感都没有。
两人一起商量出画本后,又对道具进行了筛选。寿宴是个吉利的日子,这等助兴节目一旦出现纰漏,便很容易被人抓住话柄。因此依皇甫弋南所言,方桌以半透明的白玉制成,白玉温润,能缓和这不大吉利的颜色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沙子必须是金色而非土色,烛光必须是红色而非黄色或白色,乐声必须喜庆而不能哀恸。
万全考虑之下,这故事才被搬上台面。两人并不担忧神武帝动怒,他心里自然怒的,可一旦他将情绪流露半分,众人只会更加深信这不是个单纯的故事罢了。擅演如他,绝不会表现出一丝不悦。
果不其然,乐毕,神武帝第一个鼓起掌来,笑得合不拢嘴,大肆赞叹,“妙哉,妙哉!”
众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有几个一边击掌一边面面相觑,聪明点的则含笑不动声色。江凭阑在这样雷动的掌声里也笑起来,笑得七分虚情三分假意。
凉薄不过帝王家,这里在座的每个人,他们笑不是在笑,哭不是在哭,他们将最动听的言语磨砺成最锋锐的刀子,刺向与自己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人,父子不像父子,手足不像手足。
妙哉?
悲哉,哀哉,痛哉。
掌声停歇,她收了笑意,忽然觉得无限悲凉,因她自今日起也成了他们当中的一人,从此失却自由,失却本心,失却喜怒哀乐的权利。
她几不可察地冷笑一声,忽然发现不是今日,早在遇见皇甫弋南起,她就已经一点一点不可避免地变了。对他假笑,陪他演戏,做着从前的江凭阑绝不会做的事,最初为了生存,最后却彻底成为这样的人。
她举杯饮下一盏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