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青山绿水间一叶扁舟。舟上女子一身黑衣,长发高束,负手立在船头,正望向天尽处一片广阔的水田。
她已经四处漂泊了两月多。两月多来,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大小河川,山石树木,亲眼目睹冰雪一点点消融,万物复苏。
风拂过面,将她的鬓发吹起,她伸手去理,随着这动作看见了自己大拇指上套着的那枚发旧的玉戒。
她在正月初六那日安顿好了玉戒的主人,而后摘下它,孤身离开了甫京。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或者只是想替玉戒的主人找到他口中的“自由”。他生前未能到过的许多地方,她想替他去看看。
晌午时分,江凭阑泊了舟,找了一家市井里头的客栈歇脚。正用筷子夹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忽然耳朵一动,听见身后那桌客人的高谈阔论。
“李兄李兄,你听说了吗?杏城那桩热闹事。”
“这大江南北都传遍了,谁能不听说?要我说啊,此番齐聚杏城的武林好汉,只怕更要多过七年前沈千金比武招亲的时候!”
“那可不是!当年擂台比武,最后出手的那两名男子没能较出个胜负便被沈千金给拦停了,不知搅了多少人的兴致呢,可成了武林中多年来的一大憾事!此番二人再战,江湖客们必要前去观摩。”
江凭阑的耳朵越凑越近,听到后来,整个人几乎是折弯了腰向后仰了。她将这些人的对话在脑袋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确认他们说的沈千金是当年的自己后,终于瞪大了眼,忍不住发问了。
她摆出一副江湖客的姿态,起身那桌子的客人们作了个揖,“几位兄台,小女子方才听你们说起杏城的热闹事,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诸位所说这比武约战是真是假,又是缘何而来呢?”
那些人立刻用一种“女子果真头发长见识短”的鄙夷眼神看了看她,随即其中一人向她解释道:“这般热闹的事,从南边大乾到北边皇甫传了个遍,姑娘竟不晓得?听说啊,是当年那两名男子中的其中一人,给另一人下了一则战帖,那后者便欣然接受了,约定二人在杏城老地方一决高下。”
江凭阑尴尬地笑笑,心道她不知道这事怎么了,你们还不知道那两人的身份呢。她默了默,又问:“却不知这所谓‘一决高下’是怎么个决法呢?”
“姑娘,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这二人间的战帖是本生死帖,高下一定,输了的那个是得付出性命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