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法拉利、保时捷、宝马、奥迪、玛莎拉蒂一部部豪华跑车冲进广场会聚,围在那部金黄色兰博基尼周围。有时候七八部,最多十四、五部,有男有女皆是豪门阔少、名媛。他们故意运转引擎,排气管轰鸣声震动穿透半公里的空气,吸引路人围观仰慕,高昂头颅向大众展示包裹其肉体的各种名牌衣物、手表、墨镜、手机、坤包、珠宝挂饰这些奢侈的铜臭掩盖不住嗜好宰割人肉的威尼斯商人一样的灵魂污黑。
丁雄背靠跑车,吞云吐雾抽烟,不时和一个开银灰色奔驰跑车的女人闲聊,那是他的胞姐,刚从国外购物回来,同样一身高档货。一堆人众星捧月围着他尖叫笑闹、拿手机拍照。有女人脱掉外套,露着黑色无带胸罩,朝他挥舞衣服,吹口哨,引诱这畜生关注她胸前快要挤爆的肉球、细腰、扣了金属环的肚脐。
我拖着瘸腿挤进人群,低头弯腰在地上拣着矿泉水瓶,离丁雄七、八步。
我没抬头,但知道丁雄的嘴角一定是挂着若无其事的笑,目光得意闪烁。无论什么时刻,我在他的脸上从来没见到过一丝愧疚。他谈笑风生,衣冠楚楚,每天的衣装款式和身边变换的女人一样不重复。我的女儿小雪却化成一撮青白色的灰,装在骨灰坛,灵魂在痛苦呼号。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小雪,一闭眼,看到她在我眼前,向我无助地伸出手,要我抱。
每当我要把小雪搂在怀里,她却消失了。
她死了。
那晚是平安夜。
在那晚之前,西洋节对于我没有丝毫意义。我照常值夜班,处理各种杂事,我是急诊科的护士长,要为病人投入更多精力,每次遇到护理高危急诊患者,几乎累到虚脱,下班回家瘫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气。小雪乖巧懂事,独自在家洗衣拖地做饭,为我按摩缓解肌体过度疲劳疼痛。
她从小就能独立生活,是我的开心果,我的精神支柱,有她在,家才存在。
那晚凌晨,马警官坐在医院走廊焦虑等我,要告诉我关于小雪可怕的事,我照例在急诊手术室忙碌,对此一无所知,竟然毫无预感。
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是一个进城务工可怜的讨薪男人,他准备带老婆和小娃回东北老家过年,缠着老板要钱无果,他扑到那没人性家伙的汽车引擎盖上,被冷酷前行的车轮碾压,胫骨粉碎,左腿皮肤撕裂,从大腿扯至膝关节,像菜市场被剥皮的牛蛙。男人送到院时血压几乎为零,大量失血,生命垂危,经过抗休克治疗稳定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