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甫一进马车便没能再忍,霎时红了眼圈,闹得徐嬷嬷惶恐起来:“太太,您当心身子,莫要思虑过度了。”
她说罢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太是喜欢素净的,对衣裳首饰向来不看重,只是年年这时节都会到城南丝绸铺走一趟,为的是给香消玉殒了七年的珠姐儿挑些绫罗绸缎,好在她忌日头天悄悄烧了送去。
太太说,珠姐儿不爱穿艳,都是因了她那套女孩家“雅”字为先的教养。可她若晓得珠姐儿如此薄命,决计是要她日日都打扮得风风光光的,莫辜负了那般好韶华。
想到这里,徐嬷嬷又说:“太太,您别听老太太的,便纵是那纳兰小姐恰是在珠姐儿故去当夜生的,又恰落了同一片湖,也没得什么投胎转世的邪门说法。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极信佛,才会说这样的糊涂话。”
季氏拿巾帕拭了泪,点点头:“老爷这就要请人将那湖填平了吧。”
徐嬷嬷闻言默了默。自从出了纳兰小姐那档子事后,府里就传出了四小姐冤魂索命的流言,老爷要将湖填平,一来是想平息了这些话头,二来怕也是心虚吧。
说珠姐儿失足落湖也好,投湖自尽也罢,这些说法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太太。
徐嬷嬷不敢嚼老爷的舌根,只好换了话头:“太太回了府,可要去瞧瞧顾少爷?那孩子也是可怜见的,救了纳兰小姐,自个儿也染了伤寒,连春闱都未参加,还被老爷连着罚跪了半月多。这倒春寒可还没过呢,祠堂里得多冷啊。”
“他这些年的行事我也是愈发瞧不明白了,便是池生此番鲁莽了些,可那纳兰小姐却毕竟才七岁年纪,人家魏国公府哪至于为这点肌肤之亲就赖上咱们。况且了,池生终归是顾家的儿子,日日跪咱们公仪家的祠堂又算怎么回事呢。”
“老爷是惜才,才对顾少爷格外严苛,全然当作自家孩子养了,对杜少爷可就不是那个样了。”她说到这里又似想起什么,“太太,方才纳兰小姐何以忽然提及杜少爷?”
季氏的目光冷了几分:“纳兰家那孩子聪慧得很,这是在提醒我了。这些年我确是倦怠了内宅的事,却终归还是这个家的主母,看我回去如何收拾璇姐儿吧。”
纳兰峥刚好也在马车里头想这桩事。
实则公仪璇与杜才龄那茬子,她本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欲理会的。可她今日见着季氏那憔悴模样实在觉得酸楚难受,便想还是该提醒提醒她。
毕竟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