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悠悠转了个向,复又起了,纳兰峥却还在意着湛明珩前头那句话。她惯是喜欢与他拌嘴的,可这回垂眼瞧了瞧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胸脯,却是辩驳不得。
他说得没错啊,她是当真没长全。
她叹了口气。几月前有一回,洵世子教了弟弟一门题,叫他免了先生的责罚,她听说后就去跟人家道了个谢,哪知从此沾染了一朵桃花,竟是如何也摆脱不了了。
她若早晓得后事,宁肯失礼些也不会多那几句嘴。
过一会儿,轿子稳稳当当停了下来。湛明珩将秦瓒留在轿中,当先弯身下去,站定后回头朝纳兰峥递去一只手。
纳兰峥看一眼不远处被拦了轿子一脸茫然的如妃娘娘,张着小嘴愣在了原地。
他的指尖不偏不倚朝向她的心口,手指微微往里蜷起。这个手势,在她看来竟有几分郑重。
那只手很宽大,与一般文气的男子不同,因常年与兵械打交道,手掌虎口处留了无论如何也磨不去的茧子,倘若翻过来,手背也可见淡淡青筋脉络。
这是一只算不得白皙,却看上去很有力的手。
纳兰峥忽然意识到,一晃五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别扭又任性的孩子,他的手,似乎足够拿得起这个天下了。
只是将来,这双手里除却天下可还会攥有他物?
当他接受百官臣民的跪仪与朝拜时,她又将站在哪里看着他?
又或者,是看不见他的。
湛明珩可不晓得这平日最是没心没肺的女娃一眨眼都想到天南海北去了,见她似乎神色恹恹,很不愿将手给他的模样,就没了耐性,往前一把拽过了她。
纳兰峥魂儿都没来得及归位,低呼一声,被迫踉跄着下了轿,却又很快被他稳住了胳膊。
他就这么理直气壮牵着她朝前去了,向大惊失色的如妃含笑道:“宫道如此宽敞,不知何故偏生与如妃娘娘的轿子撞上了,实在是奇。瞧娘娘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
他话里话外都阴恻恻的,显见得不是真在笑。如妃尚且不明白自己如何惹了位高权重的皇太孙,见状极力定了神色,朝他福身恭敬道:“是嫔妾的人未有看路,冲撞了太孙您。嫔妾听闻妤公主今日回宫,便与陛下讨了个恩典,想去昭阳宫向妤公主请教制香事宜。”
湛明珩点点头:“皇姑姑确是深谙制香之道的。”说罢似想起什么,看向纳兰峥,“洄洄,这位是忠毅伯府出身的如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