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深夜,书房内一片灯火通明。纳兰峥捧了碗姜汤,大口大口地饮尽,将自己捂暖和了,便起身去推演沙盘。
相比前头琢磨案宗,她对这些更得心应手一些。在云戎书院待了五年,虽是侍读却也并非白念了书。
从前湛明珩在书院里头混得低调,空有一颗好脑袋却无处可炫耀,只得拉扯着她与弟弟,明面上说是一道推演沙盘切磋比试,实则便是彰显自我。毕竟谁能推得过他啊。
彼时她因常与他对着干,不愿见他嘚瑟,非是要寻出法子破他的局不可,虽赢不了却也长进不少。倒是未曾想过,当真有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只是如今形势严峻,眼下这面沙盘并非幼年时的嬉闹,而是真刀真枪。动一动手指便是一座城池,成千上万条性命。
她为此绕着沙盘来来回回地走,一遍一遍推翻重来。
湛允来的时候,就见纳兰峥蹙眉站在沙盘前,一手端了杯苦茶,小口小口地呷,似乎是想提提精神头,好别犯了困。但她分明不喜苦味,也不喜饮茶。
他这些日子以来时常觉得奇怪,为何纳兰小姐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主子在,她瞧见只老鼠也要惊叫。主子不在,天要塌了她也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现下细想,或者这便是这个女子的奇异之处吧。他忽然有些懂得主子为何对京城大把大把的玉叶金柯瞧也不瞧一眼了。
这样的女子,细水长流里方可见惊艳。日升月落是循规蹈矩,夏去冬来是陈词滥调,但她每一日都有新的模样。
他这边正出神,忽然听见纳兰峥的声音:“允护卫。”似乎是看见他来了。
他点点头,应声上前,先说:“军报的传递路线是畅通的,但主子那处始终未有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八百骑兵深入敌军大营,必是你死我活的速决,如今既不见胜负,便是生了什么咱们不晓得的变数。”她说到这里笑了笑,“他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我相信他。”
完了再补充:“贵州的情形便不要传信报过去了,免得扰乱军心。身在敌境,最忌讳的便是被动与牵制,此处我尚且应付得来,别给他添乱子。”
湛允点点头:“属下已照您交代的,将备战事宜统筹安排下去,目前贵州都司下辖的十八卫及十一所皆已得令,各地卫所指挥使俱都严阵以待。另外,属下已命人调集了贵州卫及贵州前卫的兵力,一万一千八百将士听候您的指示。”他说到这里犹豫一下,“纳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