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尔打开休息室的门,阴影顿时冲进了房间。他下意识地望了望灯泡,觉得光线好像一下子暗淡了许多,但依然拉上了灯。
头顶星辰隐约,天空呈紫蓝色。对街的店铺点着蜡烛,影子在墙根跳跃,好像有人倒地抽搐。但长街空旷,压根没有行人,石板路覆盖在霜月的第一场雪中,显得平整新鲜。尤利尔摸到冰冷的插销,浑身一个激灵,在台阶上留下了个脏脚印。
钟楼的指针被阴沉雪雾阻挡,不用看也知道夜幕降临,时侯已经不早。要是不想在雪地里跑步,尤利尔就必须尽快赶到车站。大多数人的下班时间足够赶上班车,可惜洗衣店的爱玛女士总是变着花样的让她的学徒加班,然后为了省电将他们从休息室里赶出去。也许我不该抱怨,省下来的电费没准就是我的工资。
当学徒把领子上的扣子扣紧、走在沉寂的松比格勒大道上时,脑子里还转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扶着栏杆,小心地爬下石阶,以免摔个头破血流。为白工反搭上医药费实在不值得。
街道尽头立着一只灯箱,车站的路牌就在旁边。它们又旧又脏,唯有靠中间龟裂的橡木公告板衬托,才能昂首挺胸杵在那儿。尤利尔一走近,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植物胶水味。木板上黏着今日份的伊士曼王国日报。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公告牌前,恐怕是不花钱知晓新闻的唯一途径。这本来是为第二天早起赶公交的乘客准备的。
报纸标题是『提前到来的霜之月』。
有别于大多数学徒,甚至是成年公民的是,尤利尔认识通用语的文字。他曾在修道院的慈善学校里上过课,也因此在应聘的时候脱颖而出,被爱玛女士收下。诚然,洗衣店的学徒识字不如会用熨斗,但绝大多数不识字的人都青睐这点。
站牌被冰霜覆盖,反射白光,却也能让人勉强辨认出刻字。由萧条的南城到中心区的松比格勒有七站,中央路线有一道转折,可能会有外地人认错。尤利尔看了看自己泡得发白的指尖,犹豫是否去清理上面的霜迹。倘若这时候有车来,我就用不着考虑了。
指望不幸落了空。他在灰扑扑的站亭里一直等到月亮升上竖琴座。尤利尔没戴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外面的雪幕越发密集,就在尤利尔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想要看看远处钟楼的刻点时,已经模糊得让人看不清任何景物了。
他不禁忐忑起来。
如果没能赶上车,我多半就得回到休息室里了,那样第二天就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