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准确的自我认知,是咨询治疗工作中的第一步。
但盛恬不是他的患者,而他也无法将盛恬当作患者对待,更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他轻声道:“心理创伤分很多种,有一些是可以被治愈,也有一些是无法彻底摆脱的,会伴随着人的一生。”
说到这,他看到盛恬垂下眼眸,长且翘的睫毛轻颤,像两扇振翅欲飞的羽翼。
不动声色地敛回目光,喉咙滑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即便当下经过疏导治疗已经有所好转甚至没有再出现应激反应,但也有可能在之后的生活中,因为遇到类似的情况而复发。”
桑衔枝本不该这样草率地判定盛恬的情况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盛恬已经跟他坦诚自己曾做过心理咨询,说明她对自身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了。
音落,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盛恬没有开口,但显然默认了桑衔枝的判断——她有ptsd。
原本以为经过心理疏导已经自愈了,毕竟自那之后几乎都没有再发作,但是几个小时前,因为对门醉汉的骚扰行为,复发了。
是的,盛恬很肯定,今晚被迫陷入痛苦回忆的情况,就是她心理创伤复发的证据。
桑衔枝能从她的沉默里明显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得低落,微微蹙眉。
“有些心理创伤是由多方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它的触发条件不是局限于某一个特定因素,而是当身处的环境中存在有一个因素超出了承受的能力范围,就有可能成为那个触发条件。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说‘有些创伤要用一生去治愈’的缘故。”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
“但也不用太焦虑,无论曾经受过什么伤害,那都过去了,如今是遗忘或面对都是自己做的选择。”
道理大家都懂,但谁能真正做到“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呢?
更何况是一直都对父亲当年的案子耿耿于怀的盛恬。
桑衔枝从不说这种中听不中用的、安慰人的话,但此时他还是认真地对盛恬说:
“因为只要你不想,就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后半句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盛恬也有些惊讶。
她认识的桑衔枝虽然总是温和体贴的,但还是能从他清隽的面容里看出清冷——他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