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出来。你说,天下都知,朕尊哀帝为义弟,到时朕又该如何称你?百姓又该如何看待我天家?”
程英嘤突然感到自己一颗心,咕噜噜的就往下坠。
人伦。
若赵胤搬出什么怕她个小女子乱了江山,她有千百条说辞气势汹汹怼回去,然而竟然是人伦,这简单的两个字,便如一座大山,沉沉往她头上压。
是了,连她自己,在这两个字面前都不战而退。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被人暗暗戳着脊梁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勇气熔了水,傲骨削了刃,有谁又能虽千万人吾往矣。
程英嘤脑海里嗡一声,肩膀就耷拉了下去,然而赵胤下一句话,又让她勉强眼眸一亮。
“当然了,朕这个,呵,江山都敢夺的,若逼急了,人伦又是个鸟东西,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赵胤移开视线,缓缓走回玉案,“是私心,最重要的是朕的私心,并不愿你与朕那不孝子有逾知交。”
赵胤重新坐到了龙椅上,面前玉案上,公文堆成山,御笔朱批密密麻麻,双鹤铜盏上烛花结成串,显然批折子已经一整夜了。
程英嘤一时拿不准赵胤的意思。却见后者对满案折子视而不见,反而微微嘶了一声,旋即拿起手边还没阖上的册卷,抬起衣袖小心翼翼的擦着。
似乎是烛泪滴到金盏盘上,溅出来,弄脏了卷册。
而那着明黄衫子的君王,正用龙袍擦拭着,生怕损坏了书页,紧张又认真到眉头都攒成一团。
那卷册并不是什么金科玉律,也不是什么八百里加急,它就是一本厚厚的普通卷册,连名字也没有,封页被磨得发黑又发亮,显然有些年头了。
无名录。
赵胤擦干净书页,看向程英嘤,向她招招手,灯火辉映下,他的眸忽的有些异样,攥紧卷册的指尖微微发抖。
程英嘤像受了蛊惑般走过去,她看到那本卷册的刹那,心跳都仿佛在瞬间静止。
瘦金体。卷册上的墨字是她熟悉的瘦金体,那个被骂作昏君沉迷风月的他,最擅长的字,美似诗人,非君王。
“二月廿,旨:一日十道,革新吏部冗官。然操之过急,反致官职混乱公文堆积。”
“三月十六,旨:大理寺吏治多冤一事,虽已下旨重审,然多与朝中重臣有牵,上下相互,令虽颁然不行也。”
“七月初五,旨:兴水利善民生,严令两江总督总管,巡抚协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