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着一张脸道,“芸儿她很可怜的。她爹叫周庆。是咱村儿有名的懒汉,家里穷得叮当响,却成日正事不做,只晓得吃酒耍钱,即便手中只有一个铜子儿。也要想办法花使出去,若是醉了输了,还会打骂她娘和她姐妹出气,浑身都是伤。她家只生了四个闺女,她是最大的那个,如今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爹也不给她张罗……我娘说,她生生是在苦水里熬大的。”
花小麦唇角抽了一抽,不由得回头又看了那周芸儿一眼,依旧细声道:“她想来给我当学徒,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她爹的意思?”
“哎呀,她哪里有甚么主意?!”罗月娇就跌足道,“她爹指东,她不敢往西,她爹让站着,她绝不敢坐下,若不是前些天我放出风声去,使她爹觉得这是个有利可图的事儿,又怎会打发她来求我?”
“可是……”花小麦眉头紧锁着始终不曾放开,“她爹应该知道,当学徒是没有工钱的……”
罗月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冲着她翻了翻眼皮:“我的姐姐,你怎么这样傻?当学徒固然是没有工钱,可包吃包住,家里便能少喂一张嘴呀!待得过个几年她出了师,便能自己凭本事挣钱,到那时,她爹不就能靠她养活了?”
顿了顿,她便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可我总觉得,可能她也唯有学成一门手艺,才能改善自己现在的处境。小麦姐……”
“花小三,你还考虑什么,就把这姑娘留下啊!”
花二娘不知什么时候从东屋里出来了,双手捧着她那压根儿还没显怀的肚子,靠在门框上对周芸儿道:“你爹不是个东西,你莫要怕他,今后这一世,你也不必再指望他。凭着你自己的本事,你照样可以过上好日子,等你手头有了钱,一个子儿也别给你那作死的爹!”
花小麦转头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心下明白,自家二姐这是在周芸儿身上看见了她们姐妹俩从前的影子,感同身受,那颗心登时就软成了面团儿。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愿意尽力对有需要的人施以援手,可就周芸儿这情况,这性格,帮得了一时,又如何能帮一世?
琢磨了片刻,她便招手对周芸儿唤道:“你过来。”
那瘦弱矮小的姑娘咬着下嘴唇,唯唯否否地走到她面前。
花小麦不由分说,捉过她的手臂,将袖子撸起来一瞧,果不其然,那胳膊上全是青紫深褐的痕迹,旧伤累着新伤,看上一眼,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倒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