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闭嘴,目光转回墙上,没有与他相谈的兴致。
他略一迟疑,勾指挠了下鬓角。
“我……”他酝酿一番,期间目光又不防被那张雪白的素面引去,话音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儿。
也不是他想一个劲儿盯着姑娘孟浪地看,实是,她便在他对面,一垂眼,就能瞧见她。
掌司大人一边给自己找理由,话音徐徐:“我最开始做间的那几年,混入敌营时,一味只知隐藏自己声息,不能被敌军发觉。结果有一回,我为盗取白狄王帐下主将的一份舆图,扮成那主将模样潜入军帐,却被副将识破。”
送傩起初不知大人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渐渐却听入了神,不觉半转过身子面向大人。
陆无咎自嘲般微笑,“你道为何,只因那主将官是个喜好饮生血啖人肉的,我虽能按他的脸易容个十成十,身上却无那股血悍之气。副将与之朝夕相处,轻易便发现了我的破绽。
“也便是这次之后,我才知道光晓得易容是不够的,还要气场肖似,方能以假乱真——这便是你发现我身上之秘的由来。”
男人的嗓音不清冽也不低沉,平平实实,像一碗最淡的水,没有丁点儿火性。
可当他娓娓讲述一件事时,却又熨熨帖帖,可以解人的渴。
送傩听他说得一派淡然,却深知当时情况的危急,明知眼前之人安然无恙,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当时逃脱了?”
陆无咎低头温温地看着她,摇头笑说:“警哨吹响,当即设下步障,能逃到哪去?我是以新征入营的兵卒身份混进去的,逃出大帐脱下衣甲后,便匿进了新兵堆里。”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新卒良莠不齐,被疑心是逃不开的,白狄副将将我们拉出来,一根根撅断手指,严刑拷问。”
送傩心头瞬间一沉,昨夜大人抵指为她疗治伤脉时,她留意到大人的手指弯度有些不自然,只当陆大人曾受过伤。万没想到,会是如此。
一朝作死间,逃生难如天。往常这话只是耳闻,今日她亲耳听见陆大人说,真实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更为可怖。
她们做暗卫虽也不免面临危险,却至少有同伴与支援的保障,不像死间孤立无援,时时刻刻在刀尖上行走,一个不备就会曝露身份。
一旦曝露,便只有暴尸荒野的下场。
“大人定是咬牙挺住了。”许是武人间的同仇敌忾,送傩不自觉握紧了剑,神色里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