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与谁生气的凶狠。
那点表情很微小,但陆无咎一眼就发现了。
他的心软下来,脸上唯一出色的双眸流溢光彩,声音还是缓柔的:“错了,掰到第三根就全交代啦。”
对上送傩惊讶的目光,陆无咎解释:“那种情况下,抵死什么话都不说才不对。新兵就要有软蛋的样子,他问我是不是奸细,我便痛哭说是,他问是谁派我来的,我便胡乱道,将军说是谁就是谁……疼得打滚,鬼哭狼嚎,磕头求饶,这都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说这些时,他脸色寻常,一点也不遮掩自己过往的狼狈。
送傩却是肃容点点头。
她懂了,大人这是在传授她经验。
所谓“一人千面”,并不单指易容换脸,而是因地制宜,揣摩人心,灵活改变自己的状态。她就是在这方面太过欠缺了。
她很多时候,都感受不到太强烈的情绪,更别说口才应变,不及陆大人万一。
譬如此刻,她目光落在陆大人修长而略显扭曲的指节上,有心慰他几语,可是问大人还疼不疼太傻了,别的话她又寻思不上来,恭维的话更不会讲。
最终,她抱拳铿锵道:“多谢大人的耐心教诲,属下受益扉浅。”
陆无咎足愣了半晌,嘴里难得打磕绊,“我并不是……”
并不是想教导你。
他已有很多年不与人交心,做斥侯这行的,将自己暴露出去就是个死。积习难改,即便回到上京有几年了,他还是习惯性用假面覆住自己,如此才让他觉得安全。
只因为是这姑娘,他才愿意展露那些故梦旧魇。
单告诉给她一个人。
但看着她那份认真,陆无咎无奈叹笑,“行。”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你别太紧张,”他加了一句,转头下巴点墙壁,“咱们两人在这儿守着呢。”
从方才起,便见她背脊扳得笔挺,没有一刻松懈下来。
送傩闻言点头,心想论藏头露尾的本领,陆大人是行家,她怕留字者来,大人指不定还盼着对方现身呢,便略微放松了心神。
陆无咎向对面的书槅架一比,示意她可以学自己的样子,坐下歇会儿。
送傩又轻轻摇摇头,仍像一杆枪似的立在那里。
陆无咎也不勉强她,阁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浅风从门扇的镂空菱纹吹拂进来,又被围在门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