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教什么?”两个孩子一并问道。
“你父亲说前面的老师断断续续教完了论语,就该讲孟子。但空教无用,心必须先正。我先问你们,为何读书?”
“父亲说当皇上的大忠臣!为皇上效力。”叶振挺直腰起来,答道。
“不能如此讲。天下不是皇上一人的,本朝也不是皇上一人的。”
“为社稷效力,死谏死战!”叶隆说。
“都有道理!”郑清裕笑道,“但你们想,天下不是本朝的,也终究不是皇上的。这天下归到底,是百姓众庶的,以此为本,才能力创万古不移的利法,使无论什么皇帝都遵于此,这才是读书入仕的目的。”郑清裕慢慢说道。
“父亲不如此教我们”两个孩子极其困惑,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是先生,你们听我讲就是。”郑清裕慢慢说。
“当今天下,虽说是盛世,然弊政重重,需有一场大改革来振兴。不思改革,则难寻出路。”
“想古今之朝,兴因新法,败因守旧,可守旧者执迷不悟,说什么‘无为而治’;新法者虽能洞察,但法令难保永世。可竟然守旧往往得名,新法往往落辱,不过是指明了出路又锁上了出路,循环往复而已。如此看,改革何其难!天子更易,莫衷一是,利法若万古不移,几乎不能。”
“但若朝廷开智,均能明白,则盛世可望也。吾不可望之,惟托与汝等:今日始,我教你们如何正心,再来谈什么孔孟。”
郑清裕说话很沉静,而两位学生却听得新奇,心中沸腾。可不顾先生具体何意,不过聊当一场说书罢了。等到郑清裕继要说完,他们都还未尽兴似的要求再讲一会儿。但郑清裕不再谈起这阔论,顾自讲着如何用心之类,学生们全无意趣。不久,见时日已到,他便目光颓然,草草收书下课,低头走出去了。
两兄弟却并不如此,倒着实十分过瘾,各卷了书,一路学着郑清裕的模样,口里道几句激愤的话,便散去玩乐。
郑清裕仍然教着,消息一向灵通的村里传出来这个新闻,村民们大为震惊,因为郑清裕竟不算辱没祖宗,却光耀起来。郑老生员可变成郑名门了,毕竟教授将来叶府的管事人,也就是名门之师,将来‘一人得道’,起码能追封个公侯,墓葬会很气派,全身可遍金银,移棺时还会有几百个人抢道争哭,实在可谓功耀祖宗。但村人们为郑清裕筹划没几天,又更为灵通地传开他被赶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