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如渊,再无分毫亲和。
他手中把玩着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手指缓缓地摩挲着上面象征着喜乐安康、吉祥富贵的蝙蝠纹路。
他眨了下眼,目之所及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一片黑暗中,当他无事可做时,他总是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回想起了那些在他过去的生命中,如流水般拂过的喜怒哀乐。从最遥远最遥远的记忆开始,一直回溯到了此生此世,今时今日。
乔衡忍不住低声念了一遍“无争山庄”这个名字。
那些仗着他不能视物,看向他时完全不加掩饰的或同情或怜悯,或轻视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在本该遮掩住一切的黑暗之中,非但没有让他毫无所觉的忽视过去,反而让他变得更为敏锐并得以察觉。来自他人的善意与恶意,总是在被百倍的放大后,强迫性的统统呈现在了他面前。
他已经多久没有如此狼狈了。乔衡叹气。
候在房间外的侍女见公子一直没有出来,就敲了几下门,提醒道:“公子,该用早膳了。”
“我这就去。”乔衡应了一声。
他站起身,随手拂了下衣摆,确保衣服没有刮住椅子,衣角也没有被掖在哪里显得衣冠不整,这才从容不迫地走出了房间。
侍女见公子终于出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退后一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乔衡在前方走得气定神闲,每一步都仿佛被丈量过一样,明明目不视物,每一次落脚却都稳稳当当,与常人无二,甚至在行走间还能自然而然地避开路上偶尔出现的障碍物,也许那是一根还没来得及修剪的过于纤长的细枝条,也许那只是一朵歪着脑袋盛开的秋菊,不论是什么他总像是能提前知晓一般。
如果事先不知晓他的身份,谁又能想到这个身姿隽逸,步履稳健的公子,会是个瞎子?
无争山庄的老庄主原东园,今年已年近七十,也许是因为保养得到的缘故,使得他看上去顶多只有五十出头六十不到的年纪。
原随云的相貌至少有五分随了他,连气质都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样的博文约礼,而且这两点在身为父亲的原东园身上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位老庄主比他这个当儿子的,看起来都要更像一个文人墨客,而非一个江湖中人,也难怪会有人怀疑他是否会武功了。
原东园听到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心知是原随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