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错后,生怕他再铸下大错,又变得只知一味严厉。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如果不这样,他该如何与青书相处呢?又如何给武当众人一个交代?如果他处理不好,青书会不会被同门群情激奋的清理门户了?宋远桥真的不知道。
他想让青书活下来,青书偏偏死了。如果他对他没有那么严苛,青书后来是不是就不会被他逼得剑走偏锋?宋远桥同样不知道答案。
宋远桥深吸一口气,见躺在棺材中的青年衣襟略有散乱,想来是棺材移动晃动时造成的。他颤抖着伸出手,如同十数年前,青书尚且年幼时那般,俯下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堪称武当脊梁的张三丰大弟子,终于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扶着棺材弯下了腰,他踉跄着跪在了地上,面朝张三丰闭关所在的紫霄宫,哽咽着说:“师父啊,你教会我如何当一个代掌门,教会我如何当一个大师兄,也教会我怎样当一个江湖人交口称誉的大侠,弟子却没学会如何当一个父亲”
泪水打在地面上,宋远桥几乎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茫然与悔愧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
别看他名声显赫,但归根结底,在宋远桥自己心目中,他也不过是一个在父子之情,兄弟之义,师门之责中挣扎的无能之辈罢了。
这一次,宋青书又被葬在了武当后山,然而却不是在上次那个孤零零的周围只有这一块坟茔的地方,而是与武当历代弟子葬在了一起。
宋远桥不顾俞莲舟等人担忧的劝阻,又回归了曾经那种半闭关的状态。他在殿里精研太极拳法,实则不过是在借武学麻醉自己罢了,就如同当初他不知道青书还活着时那样,甚至比那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只偶尔趁着月色朦胧时,才会出来走走。
多半是到乔衡的房间外待一会儿,或是到后山乔衡的墓前沉默地站着。
周围古树沧桑,环抱青山,生于斯长于斯,从峥嵘葱茏到腐朽枯败,留下来的大概只有满山寥落了。树影与宋远桥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他就这样站着,然后又在晨光熹微之前,回到殿内继续打坐,钻研武功。
却说那刘家村的老村长,在半个多月前还特地上了一次武当。他搬到武当庇佑的地界上已有月余了,当他们彻底安顿下来后,就想着前来拜谢宋远桥与乔衡,却惊闻噩耗,那个曾经在他们村中教了学究书的乔先生,不,或许该称之为宋先生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