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如果从承平伯新丧开始说未免突兀,不如,从三个月以前说起,那一天,南兴王城磨盘巷口的杂货店后院里,小名叫桐花的尤家二姑娘醒来,对于刚才做的梦记忆犹新。
她记得梦里是另一个天地,那里的人不穿长袍不穿罗衣,男人可以追求女人,女人也可以要求男人。
她看到无数奇妙而精美的东西,可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有与她终身大事有关的那些。
女子,并非低男儿一等,反而更有尊严。
这种烙印般深刻的原因,尤二姑娘并没有一梦而忘记,而事实上,她正是因为对终身大事的怨愤而没有去杂货店帮忙,躲在自己居住的半间小屋里哭泣,最后沉沉的睡去。
她唯一的哥哥,刚过三十的尤掌柜和嫂子丁氏都任由她休息,以为她哭一哭睡一觉也就会答应。
尤二姑娘的眼前出现半天以前哥嫂来说亲事时的逼迫嘴脸,从亲情上说,哥哥还有几句真心为妹妹打算的话,而嫂子丁氏则是一片卖小姑子的心。
“妹妹有什么不知道的,咱们这小店一年到头的苦做,也落不下几个钱,承平伯老爷相中你,以后穿金戴银的,那是你的福气来了。”
这是哥哥的话。
尤二姑娘就差拿剪刀自尽,她双手掩面哀哀的痛哭:“宁死,也不做妾,哪家做妾的有好下场,隔壁街上杨三姐,后头街上赵五娘,生生的被折磨死,最后不过一副棺材银子给出来,就再也不管人惨死,家里生生的昧下这棺材银。”
嫂子丁氏怒道:“二姑娘说话当心,拔舌地狱专等那不知道好歹的人呢,承平伯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杨三姐和赵五娘嫁的人家哪能相比?一位是伯爵老爷,生得又体面,聘礼又整齐,哥嫂给你挣来一乘轿子抬进门,进门就是姨娘,什么妾不妾的,总归比在家里好。”
她故意的拍着巴掌算着:“二姑娘常时在家里难道没有往眼里去过不成?你每天吃一碗米,还要一碗小菜,一个月要吃一回肉,还有一回鱼,一年四时的衣裳总有的穿,你正长身量儿,年年换新衣,这些难道都不是钱?你哥哥刚才也说,这小店支撑着全家人以外,就没有余钱,你早出嫁一年,家里少赔一年的钱吧。”
尤二姑娘冷笑以对:“二姑娘?嫂子你真真的客气,咱们这样的人家,每天一碗米,再加一碗小菜,一个月一回肉,再有一回鱼,一年四时的衣裳总有的穿,年年的衣裳下面接长,可不是新衣!真亏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的布头,想来大堆大堆的往家里搬,应该是不要钱,要钱的别说布头,一粒沙你也不肯要,做什么二姑娘长二姑娘短的,哪有当成二姑娘的对待过。”
“说个话你就挑眼,我知道你眼里没有我,自从我进门,哪天不是客客气气的唤你二姑娘,你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