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钧,拉回到现实里。
他看向窗户里好奇打量的少年——这是冬天轮流穿一条裤子的佃户,光着屁股自然不被允许朝见皇帝。
他看向赤着脚转身离去的大婶——女人并不允许与皇帝交谈,怕是朝见的机会,都是朱翊钧一再要求。
他看向黢黑干瘦,双手长满老茧,乃至身体有所残缺的壮汉——沉重的负担与徭役,身体遭受的创伤只是最直观的表象。
朱翊钧突然有些窘迫,以往面对文武大臣的游刃有余,挥斥方遒,此刻悄然不见了踪影。
“朕”
刚想开口,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咽了回去。
斟酌半晌,才重新说道:“俺最近想法子让老百姓都过得好点,顺道来看看你们。”
一干佃户面面相觑,并没有人接话。
倒不是听不懂,而是害怕祸从口出。
朱翊钧见状,再度开口:“你们回答俺问题,俺给你们发两双草鞋,一床被子,一把锄头。”
东西讲究恰到好处,给太好反而容易平添祸端。
一干佃户再度对视一眼,脸上的渴望与犹豫丝毫不加掩饰。
半晌后,一个气色稍好壮汉应声后,众人纷纷点头。
朱翊钧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一天吃几顿饭?”
能不能吃饱饭,是最低的标准。
一干佃户都朝那名气色稍好的壮汉看去,后者犹豫片刻开口道:“干活的吃三顿,不干活的吃两顿。”
朱翊钧闻言,不由愣了愣。
这时候,徐阶突然插话:“陛下,前宋时,稍有家产的农户便逐渐开始一日三餐,到了本朝正德年间,佃户们也开始能吃上三餐了。”
朱翊钧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位以备咨资的前首辅,直言不讳道:“与朕想的不太一样。”
徐阶常年专注于收养子女,对这些事最清楚不过。
他朝皇帝拱了拱手:“陛下,正德至今,物价并未有过太大增长。”
“一束水鸡不过四文,猪肉八文一斤,鱼、虾,每斤四五文,更别提米、面了。”
这都是大明朝相对于前朝的功绩,徐阶说起来,脸上也不乏自豪之色。
朱翊钧缓缓点了点头。
而后他转头直视着一干佃户,好奇问道:“你们一月能赚多少文?”
物价便不便宜,那是跟赤民的收入比较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