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坐着的并且向波历举起双手的是施图姆,四区区长施图姆。
他举着双手,像战争中的俘虏走出战壕那样举着双手。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欢迎还是投降?可是波历的心里绝没有优待俘虏的想法,他差一点,意思是说跟他每次见到这个区长的时候都差一点那样,他差一点或者说恨不得扑过去双手掐住这个人的脖子。就像他还躺在病床上那次那样。
房间里跟外面一样,点了很多蜡烛,把房间照得红红的亮亮的。
施图姆甚至站了起来,喊叫着:波历,过来过来,过来坐下。
波历迈着迟疑的步子走了过去。
这几个月来,他是经常见到这个施图姆的。无论在哪里,他都会远远地叫着波历,堆着一脸的笑。波历从来没有用微笑答复过他。从河对岸回来后,波历对谁都会展现微笑,只有在见到这个施图姆的时候他会收起他的微笑。
见到他,波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
茶几上放满了吃的东西,有蛋糕、饼干、奶酪、火腿,水果。他把满满的一杯红葡萄酒放在了坐下了的我的面前。
波历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施图姆说:我们先干杯怎么样?
波历说:我今天不想喝酒。
施图姆说:你是担心什么?我先喝一口,如果你不嫌弃,你就喝我喝的这杯怎么样?
波历想问他你给木兰姐喝的是什么,可是他没有问,他想起一句诗来,他所知道的少量诗句里的一句,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只有生命的树常青。他记得这是德国大诗人德歌的诗句。
施图姆说:不喝就不喝吧。我们应该好好聊聊的,早就应该好好聊聊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可是今天如果我们再不聊,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波历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半山还是基因河?
施图姆哈哈大笑了。他说:什么半山还是基因河?你真能开玩笑。你背靠着参天的大树,你可以上天入地,却去不了那些地方。
波历说:参天大树?
施图姆说:是啊。我不问你跟二岛长是什么关系。不问。反正岛领导对你的器重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不仅二岛长如此。
波历说:你说我背靠参天大树,你说我去不了那些地方,可是你亲手把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捆起来,亲手把我们送到半山去,难道那不是你吗?
施图姆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