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阻挡,气候稳定,温度与湿度都很宜人,故而每年的麦子能割两茬。
秋麦夏前熟,春麦秋后收!
不远处,有一座矮坟,里面躺着那个早年郁郁不得志,到了晚年还时常被小镇住户戳脊梁骨的范姓书生。
读书人礼多,张诚照例对着那座矮坟低头作了一揖,年轻书生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他轻声念叨:“师父,徒儿又来了,今日寒露,有望度个好年。”
张诚的视线在田里扫视一圈,一股独属于丰收的喜气,浮上了书生眉梢。
那座孤坟矗立在半山腰,仿佛正在不远处看着他,看着山脚下的那座小小学塾,看着这里进进出出的往来孩童,还有那座范进呆了一辈子,也未曾真正走出去的小镇。
孤坟静静地看,从未出声。
张诚知道的,它也知道!
年轻书生走下麦田,他俯下身,手持镰刀,用脚掌踩折了那一颗颗早已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的麦秆,而后一刀刀割下,将一段段澄黄洒向大地。
年轻书生的额角擎满了汗水,但是此刻的他,难得幸福。
镇子西面,女子咬牙送了五里多山路,总算是赶完了今日的第一单活计,手中接过老王家门房双手递来的五枚铜钱,喝了口门房专门给她准备的解渴凉茶。
女子走出府门,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抬头看看日头,不禁欣慰一笑。
还不急!
她的下一份工是要去镇子东北的布店选几匹上好的布料送去镇子西南的李氏染坊,染成邹家小姐喜欢的明黄色,然后带着回家,利用晚上的闲余时间,给邹小姐缝一条每个成年女子心中都念念不忘的绣花罗裙。
这一单,她能得到足足二十枚雪花铜钱,足矣维系母女二人半月温饱。
低下头,她快步走向小镇东北,希冀着能够早些把剩下的几件活计做好,以便能够在日头落山前赶回家中,照料那不多不少的二亩薄田。
午时,张诚做完了手头农活,他将收下来的麦子堆在田间,形成一座不大不小的麦堆。
年轻书生收拾好了农具,在地头上寻了一处小树荫坐下,读书人从怀中掏出了半个昨夜还未曾吃完的饼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孤坟,缓缓叹了口气。
头顶又是一行大雁南归,张知寂低下了脑袋,口中本来在津液浸润下,已经变得有些发甜的饼子,没来由的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