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便忙引着众人进舱中搬抬行李,一面请时修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
舱内并没个随侍的丫头,时修记起他娘说的,这位六姨因为有些不检点,自去年秋天她丈夫过世后,在夫家就大不受待见,大概是这缘故,夫家并没个打发下人跟着来。
不过他娘也说了,那些话也未见得是真,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个美貌寡妇。
别的无证可考,这“美貌”却十分经得住检验,他端着茶盅暗窥对面,西屏静静地坐在窗户前的椅上,一身素净的衣裳,珠翠未佩,脂粉不染。
两个人好一阵不开口,各自呷茶。
搬抬完三口箱笼,有小厮近前来和时修打拱,“二爷,都搬完了,咱们赶紧上车回去吧,太太还等着您和姨太太回去呢。”
时修适才立起身,“六姨,请随我归家。”
一开口,发现喉头有些干痒,大概是沉默得太久。
随他上岸登舆,来了两辆马车,一辆装了行李,二人只好在一辆车上,对面坐着。西屏见他稍侧着身子,从窗户挂着的竹帘中望向窗外,阳光一条条的细细的映在他脸上,栏杆似的拦住他的目光,他并不朝她这里看。
好在她是静惯了的人,沉默中也不觉得尴尬。
车外倒是喧嚷异常,进了城,到处是卖纸蜡灯油的摊子,过两日便是清明。竹帘缝隙中乍闪过那些纸扎的仆婢车轿,吓人一跳,颜色鲜艳得诡异。
她也是看惯了的,去年替丈夫守灵,夜里灵棚内也常是棺材左右纸扎的几个仆婢伴着她。看它们看得久了,倒与活人没什么两样。
“走文生巷。”
时修忽然出声,吩咐驾车的小厮。西屏听这巷名有些耳熟,转入巷中方记起来,从前张老爹爹的房子就在这文生巷,她在那大宅子里住过近两年。
文生巷宽得似条街,也有不少做买卖的铺面。记得张家宅门旁是一家卖绸缎的铺子,挑帘子一瞧,那铺子还在,只是“张宅”的匾额换成了“李宅”。
时修循着她的目光望到她肩外,随口道:“二舅舅七年前去通州做买卖,买卖越做越大,就将祖宅卖了,阖家都搬了去。”
那位二哥是张老爹爹独一个儿子,当初张老爹爹过世,西屏她娘还同他为钱的事闹了点不愉快,后来还是她娘带着她离了张家才罢休。
“那你三姨四姨五姨她们呢?”
“都嫁去了外乡,不在江都。”时修百无聊赖,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