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炎夏,午后的阳光灼热又刺眼,四下里被晒得白茫茫一片。
司卒端着水盆,往院中各处洒着水,聊胜于无的降些温。
骤然走出阴暗潮湿的司狱,李叙白的双眼一阵刺痛,他赶忙闭了闭眼睛。
“大人,方才为什么不审问?”郑景同不解其意的问道。
李叙白回首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黑漆铁门,眉心紧蹙,犹豫不决道:“你有没有觉得,许老汉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下官眼拙,没看出来。”郑景同一脸茫然。
李叙白哽了一下:“你不觉得在崖底的许老汉是个色厉内荏的猥琐老头儿,可关进司狱里的许老汉是个心机深重的滚刀肉吗?”
“......”听到这话,郑景同当真偏着头,一本正经的回忆起当时与如今的情形,半晌才脸色一变,重重点头:“是,大人所言极是,这许老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下官仔细想了想,审了他这么些时日,他嘴里竟然没有一句可以考证的实话。”
“没有一句实话?”李叙白眯了眯眼:“那他说许四的生母是个哑巴,那人牙带来的女子都是哑巴这话,也做不得真?”
“正是。”郑景同重重点头:“此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早已经无从考证,而他口中所言的许四生母和人牙的长相,也无从考证了,下官也仔细问过他,他连那人牙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在何处落脚,要去何处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如今大人这样一提,下官也觉得,这许老汉的确奸滑的很。”
李叙白点头道:“现在看来,你我坠崖未必就是偶然,而走到许家也有可能是人为,我觉得,许家这三个人不简单,不,至少许老汉和他的儿子不简单,他们的背后,一定另有黑手,也一定另有企图。”他微微一顿,偏着头,对郑景同露出个狡黠的笑脸:“许老汉他们一定猜不到我们发现了这些,不如我们权当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吓他们一跳。”
“......”郑景同愣了一下,骤然笑出了声。
他觉得,这个副指挥使大人着实有趣。
总是能将很紧迫的事情说的像个笑话。
在烈日下晒了半晌,李叙白出了一脑门子汗,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傻,赶忙躲进了树荫底下。
白茫茫的日光从叶缝漏下来,筛了满地斑驳的影,那影把李叙白的神情笼罩的晦涩而复杂。
他想了一瞬,陡然问道:“许四这些日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