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落不大,青砖黛瓦,角落里芳草萋萋,厅堂前植了两棵西府海棠,这时节海棠花凋谢,绿叶密密匝匝如一整块碧玉,院落高墙将高远碧空隔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望之宁静平和。
空青颔首:“我还未问你,怎么你做腻了水家的姑娘,跑到兖州城做起乞丐了。”
“水蔓菁”凝眸一笑,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她佯装的半响,也没装出羞涩的模样来,只好笑道:“这个,山鬼,我饿了。”
饭菜上桌,林林总总的摆满了桌案,望之极为丰盛。面对一桌子珍馐佳肴,空青却不急着动快子,反倒是阿奈拿了双银快子,在盘中碗中依次试过,见快子头没有丝毫变化,才垂首道:“大少爷,可以用饭了。”
“水蔓菁”挑眉笑道:“为何吃个饭要如此麻烦,每道菜都要似过来,莫不是怕有人投毒。”
空青笑道:“下个巴豆甚么的,也是受不了的,不试试怎么能够放心。”
说此话时,“水蔓菁”刚刚将一快子鲈鱼塞到口中,听闻这菜中可能会有巴豆之类的东西,她脑中顿时飞快的转动,想到了诸如黄连、菖蒲、甘草、葛根、白药子能够解巴豆之毒的药物,转瞬间便安心不已,边吃边笑:“巴豆又并非无药可解,若我要害谁,定然是要下一些无药可解的。”
空青甚少动快子吃菜,只是一味的望着“水蔓菁”发笑,不住的往她碗中夹菜:“那你说说看,有甚么药是无解的。”
“水蔓菁”凝神:“不过就是些断肠草,见血封喉,鸩毒,鹤顶红之类的了。”
空青的手微微一顿,瞠目结舌道:“这可真是阴毒。”
“水蔓菁”自离了天坛山,便饥一顿饱一顿的,好容易挨到兖州,却早已身无分文了,原想找个活命的营生,可谁想在城中转了几日,最终还是做了乞丐,做乞丐不易,活着更是不易,现下骤然能够吃饱,她便丝毫不顾自己的姑娘体面,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吃了个不亦乐乎,听得空青此言,偏着头笑道:“这还算是阴毒么,你知道世间万物皆是相克相生。”左手两指敲了敲桌案,笑道:“譬如说着吃食罢,吃的对了便是美味,吃的错了便是毒药了,杀人于无形呢。”
空青登时来了兴致,道:“愿闻其详。”
“水蔓菁”挑了一快子苦瓜,道:“譬如说这苦瓜罢,原本便体质寒凉,湿气重之人,若日日吃这苦瓜,只会越吃越寒,最后吃的甚么也吃不下去,连腿脚都是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