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定国侯孙立泉上了奏折,称自己已经在广州安顿下来,熟悉了当地的风土,认为明年春天开海时,是下南洋的大好时机。一并奏请皇上恩准,一路上若有小国愿意来朝参拜,可以准许其留下海军护卫引导,并与皇家制定的几间商户自由贸易。
当年昭明帝筹备船队下南洋去时,本来打的就是重现万国来朝的主意,孙立泉这一番话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唯有最后那一句自由贸易,算是揭破了皇上的野心:这一番下南洋的重点,似乎已经若有若无地从万国来朝,变成了自由贸易。
朝野上下的反对声当然有,毕竟开通商路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事,皇上私底下做了也就做了,非得要定国侯在奏折里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多少是有损朝廷面子。奈何皇上既然一意孤行,焦阁老、杨阁老等几个阁老也都保持了沉默,御史台一点反对的声音,似乎也就并不能当多少事了。
这只是台面上的动静,台面下的动静,就不能为众人所知了。唯有如许家、杨家这样深陷政治角力之中,对朝局有一定影响的当红人家,才能隐隐约约,一窥皇上的真正意图。
“今年十一月,广州附近会有一支海军过去。”许凤佳难得休沐在家时,就和七娘子感慨。“虽说东北那一带也出了些动静,但到底皇上还是不死心好在这一支海军人数不过两三千,想来也不至于在南洋一带,盘桓太久了。”
七娘子也不禁跟着许凤佳叹了口气。“既然这事已经定了,那朝廷上下,从此又要多事了。”
果然,才进九月,皇上就雷霆般发作处置了几个大臣,京官也有,地方上的官僚也有,罪名一律是由御史台弹劾贪墨,燕云卫佐证调查,拿出的证据更是确凿齐全,一望即知,这是精心准备已久,要动一动这几个人了。
这些人虽然天南海北,似乎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皇上的行动,看似只是肃清吏治,一扫贪弊之风,但有心人稍加琢磨,便能够看出这几个人唯一的共同点:这些人毫不例外,都是焦阁老的门生。
皇上从酝酿着要逼焦阁老下台开始,到真正行动,足足有半年之久,以他的手段,当然可以从容布置无数条暗线,再闲闲逐一挑起。一时间焦家顿时乱了阵脚,平国公同大老爷的往来更是前所未有的频密起来,就连许凤佳也时常要到梦华轩去陪老人家说话,或者是去阁老府上和大老爷喝茶——他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人、信人,又是战功彪炳的少年将军,潜力股中的潜力股,在这样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