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吃饱肚子。那几年还算勉强能过……后来,兔子和鹿被杀光了,木头也被烧完,到处都只剩下石头和雪。”
他目光里有几分迷茫:“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不知道。小时候在这地方,老了好像也应该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卡尔马王国到处都是这样,没地方能去。”
“里德出生的那会儿,我想,让他在军队练几年,然后去南方,暖和的一点城市,他像他母亲,怕冷,容易起红疹子,莎洛姆就是这么死的……”
“红疹子。”
老胡德有点语无伦次,弯曲拇指和食指比划:“银币那么大,那些红疹子会越来越大,直到破开流出血,没药能治好,要么慢慢流光血死掉,要么像莎洛姆一样自杀。”
他突然想笑,但笑容到喉咙里又变成了咯痰一样的声音:“活着就是这样吧,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神灵也好,巫师也好,都救不了,拼命想要吃饱肚子,最后死得莫名其妙。”
老人哭了起来,男人的眼泪是不加掩饰的,他边哭边笑,整个人有点错乱,又有点可笑。
马修想要安慰他两句,但发现说什么都显得伪善而轻浮。
胡德不仅失去了儿子,还失去了所有过去,他活着的意义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某种命运留下的恶毒笑话。
那冥冥中的存在给人希望,当人付出一切以为会变得更好的时候,它又全部拿走,将人推入黑暗深谷。
“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老胡德用拳头砸着桌子,但他喝得太多,根本没有力气,只是让自己从椅子上滑落,摔倒在地。
拉穆尔招呼酒保:“送胡德先生回去,他喝得太多,注意安全。”
“是,老板。”
酒保扶起老人,扛起他的胳膊一步步朝外走去。
胡德离开后,他的位置被另一个失意人占据,没有像胡德那样歇斯底里,酒客在慢慢喝酒,默默消化。
“生离死别。”拉穆尔用白布擦干净胡德洒在桌面上的酒渍:“有时候人需要酒,酒是一种好东西,不是吗?”
马修看着老人离开的门口:“或许吧。”
这就是冰原镇的生活,总有人死去,生者大哭一场,然后强颜欢笑,继续在恶劣的风雪里活下去。
冷酷的生活锤炼了卡尔马人的坚韧,酒和斧头是卡尔马人永不离弃的朋友,北境不允许人带着软弱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