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以防万一,刚才过来的时候用油纸包了一个大鸡腿。他登时丢下鸡腿,翻身上了屋顶。
那大狗只顾着低头吃鸡腿,等家丁们都赶到的时候,梅千张已经从屋顶绕道了前头,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正在热热闹闹吃酒跳舞的前院,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想要把自己灌醉。
但是不管他怎么喝,脑子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梅娘还活着,梅娘还在广西,梅娘就在浔州的汪府,她嫁给了汪家人!
这一切的可能都让他激动又哀伤。
小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娘亲会回来找他,将他从那个花花绿绿,却龌龊不堪的世界里拯救出来。
娘会很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说:娘来接你了,娘来晚了。对不起,小千。
然后他会抱住娘亲的脖子,告诉她,他是多么想她,每天梦里做梦都想见到她。
他会跟她说:没关系,娘来了就好,我好想您啊。
但是她从来就没有来过,在他被同龄人骂狗杂种的时候,在他打碎了行院里酒杯,被客人骂婊子养的时候,在他生病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偷钱差点被官府抓进牢里的时候……
没有,都没有,她没有来过……
他甚至怀疑,他的娘是不是早就死了。
不然一个女人,怎么会忍心丢下儿子二十多年不管不问,连一封信都不曾来过呢?
现在他才知道……
她没事,她也没死,她过的很好。
嫁给了广西第一有钱的富商,有了敬爱她的丈夫,有了可爱的孩子,有了万贯家财,有了成群的仆从。
她什么都有了。
所以,她不需要他了……
泪水不自觉地从脸颊滑落,梅千张咀嚼了一下汪直嘴里的那一声“哥哥”,觉得自己真的可笑极了。
他就是块烂泥,一块连母亲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烂泥,怎么会是那样金尊玉贵小公子的“哥哥”。
“梅千张,你怎么了?”
邱子晋轻轻踏着脚步走了进来,虽然是背对着他,但是他分明看到了梅千张擦眼泪的动作。
“没事……”
梅千张慌乱地抹了一把脸,不想用这样的表情去面对邱子晋。
我是谁?
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义盗一剪梅”哩!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