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声而来的张海美刚好听见男人在外甥面前埋汰自己,气得鼻子里喷热气儿。
大冬天的,即将天黑,室外已经降温。
她这样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白烟,像头气恼的牛。
或许是舅舅的亲近给了他勇气,或许是舅舅的笑容给了他底气,这会儿钟裕文就多看了两眼舅妈,然后趴到舅舅肩膀上,凑在耳朵边跟舅舅分享自己的这一“发现”:“舅妈刚才好像牛噢,涛涛他们家电视机里生气的牛就是这样的,还要刨蹄子!”
涛涛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家,爹妈都在外地打工。
九十年代的打工人,那就是全村人眼里“挣大钱”的人物。
这家人买了村里第一台电视机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钟裕文平时要干很多活,干不完还没饭吃,所以他只是偶尔干活路过涛涛家门外,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那么一点画面。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电视里的牛生气,跟现实里的牛生气不太一样。
这是小孩儿在跟他分享乐趣,虽然嘲笑别人很不好,楼岚还是很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等笑过了,才学着小孩儿那样凑过去说悄悄话,既肯定了小孩儿的发现很有意思,又告诫他不能以此为乐,或者以此来讨好谁吸引谁的注意力。
玩笑话,是要被开玩笑的当事人也觉得好笑有趣才叫玩笑话。
若是当事人不觉得有趣,甚至感到被冒犯,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笑话,怎么扯遮羞布都没用。
钟裕文还不太能理解这样的道理,不过舅舅说的话,他都乖乖记在了心里,并且收起了继续绞尽脑汁想类似的话来让舅舅笑的想法。
到吃晚饭时,钟裕文才想起自己兜里的鸡蛋,连忙掏出来给舅舅,“舅舅,你去看病了吗?医生怎么说的?这个鸡蛋我给舅舅留的,舅妈说吃了能补十滴血,我又没有流血,不用补,给舅舅补。”
张海美没想到这小孩儿好不容易能吃到点好东西,居然硬是忍住了嘴馋,把蛋从早上留到了晚上。
想到自己今天好歹也算是挺照顾这臭小子了,到头来还是比不上黑心舅舅,难免有点儿心酸,觉得是个养不熟的。
果然还是血浓于水,跟她这个外姓人没啥关系。
楼岚也感到意外,拿过鸡蛋,剥了壳,分成三份,三个人一人碗里分一份:“裕文的心意我跟舅妈已经收到了,那我们就一家人一起吃,算是裕文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