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跃入水中,便似化作一尾灰蓝色的游鱼,阳光落在河面上,给他身侧扬起的水雾镀了层金,像是将他全身裹进了那朦胧的碎光中。
他姿态极是舒展,只几下工夫,顷刻便已到了落水孩子身边,手臂一探,就将那孩子的一条胳膊握住了,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捞着了,捞着了!”
好不容易稳住的人群,重又沸腾起来,见那已人回到岸边,赶紧朝旁边闪出条道儿来,一边还不忘了七嘴八舌地议论。
就见那人手掌在河岸上略一撑,整个人腾身而起,带着孩子一块儿跳了上来。
七八岁的小童,多少有些重量,然这人却轻松得仿佛不是下水救人,只是捞了个小物件儿上来一般。
方才那个差点也跌入水中的年轻母亲,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瞧见孩子尚在嚎啕大哭,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忙不迭伸长了双手去接,怕再弄丢似的死死搂住了,满面泪痕的脸贴住孩子的心口,嘴里颠三倒四地一股儿脑道谢。
“小事,不必挂心。”
那人混没在意地站直身子,抹一把脸上的水:“不知可曾呛着,领着去瞧瞧大夫罢。”
他此刻身上自是湿透了的,软薄的夏袍紧梆梆贴在身上。不同于常年被安逸生活养着的富家公子哥儿,这人通身上下充盈着力量感,湿衣之下筋骨结实,益发显得猿臂蜂腰,利落修长。
季樱立在桥边,将河岸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就见围观群众中有不少小姑娘害羞捂了眼,从指缝里偷偷打量,再一转头——
喂,那位大叔,我说你就没必要捂眼了吧!
瞧热闹的人中,有不少过来对那人竖大拇指,连声赞“好身手”“少年英雄”,那人也不过笑笑,冲众人一抱拳,回身便往桥边来。
季樱原是要走的,见他直直往自己这里过来了,倒不好抽身就去,于是立住了,笑着唤了声:“陆公子。”
陆星垂一抬头,就看见桥栏处一身水绿夏衫、清清爽爽的姑娘,杏眼含笑地望着他。
“季三姑娘?”
他一怔,下意识地便又用袖子去揩脸上的水:“你怎么在这里?”
“与我家堂姐出来逛逛,顺道去瞧我哥哥来着。”
季樱随口答,见他那湿袖子在脸上蹭,半点水都没抹掉,便从阿妙那儿接过一方帕子递过去。
陆星垂原待要接,手都伸出来了,蓦地又迟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