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他声音掷地有声,“曾经的。”
眼前的宁明志沧桑枯槁,再也不像沈聆在日记里欣然提及的“致远”。
只不过是一个该死的、写进日记就会脏了纸页笔墨的罪人。
钟应走近看他,在周围人戒备的神色中,一眨不眨的凝视他,平静冷漠的说着宁明志想知道的一切。
“沈先生确实临终前说起过你,他问,为什么你们一起看的前线报道,一起亲眼所见日军兽行,你还能软了膝盖,做刽子手的奴隶。”
宁明志急促呼吸,他被这句话激怒,又渴求着知道更多。
“他说什么,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一生坦荡,却问心有愧。”
钟应不需要像爷爷一样隐瞒关键,他甚至为爷爷的委婉试探感到不值。
他直白的告诉宁明志,沈聆日记里说过的事情。
“因为他识人不清、被人蒙蔽,结交了一个奴颜屈膝的叛徒,害得遗音雅社的友人们四散天涯,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团聚。”
钟应长叹一声,却勾起惨淡笑意。
“他还说,他不信,这世上有人亲眼见到日军将无辜百姓当街斩杀,还能助纣为虐。”
“他也不信,竟然有人崇拜残害同胞的凶手,还能利欲熏心充当凶手的说客。”
“他不信,他本该到死都不信……”
钟应血气上涌,眼眶酸胀,声音颤抖,笑着直视遗音雅社的叛徒。
“宁明志,因为你,他信了。”
沈聆的日记,在钟应脑海挥之不去。
那些病重之中,夜晚惊醒后提笔写下的日记,字里行间都是血泪。
钟应曾经以为,那些日记都是沈聆对世态炎凉的感慨罢了。
直到他慢慢长大,慢慢知道了许多事,师父才凝重的告诉他——
沈先生感慨的,都是一个辜负了他信任的汉奸。
钟应不能在汉奸面前流泪,他心脏剧烈跳动,音调平静如常。
“我知道你想听我弹琴,听我击筑,都是因为沈先生——”
他勾起笑意,对宁明志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你好可怜,你心心念念的沈先生,至死都没有一字提及你。他说,他这一生,只有一件事后悔,那就是将十三弦筑命名猗兰,送给了配不上猗兰的伪君子!”
宁明志剧烈急喘,异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