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伥尸,当下忙道:“在下并非伥尸,只是连日来追击凶兽,疲困难耐,在海上卧睡了几个时辰,无意冒犯师太,万请恕罪!”
那使剑的尼姑咬牙不理,依旧全力猛攻。忽听船上传来一个柔和低婉的声音:“素心,停手罢。这位施主若真有恶意,方才那一掌便可取了你性命。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更何况只是无心之过?”
那尼姑素心这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收剑退回,口中兀自强辩:“师父,海上风波险恶,冰寒彻骨,谁能卧躺上几个时辰?此人故作良善,用心歹邪,满嘴都是假话,纵然不是伥尸,也与那吸血鬼摆脱不了干系!”
那柔和低婉的声音又道:“这位施主真气纯阳,深不可测,所修的绝非吸人气血的阴邪之术,他能在海上卧躺几个时辰,也不出奇。你与素晴叨扰了人家,快请他上来喝杯热茶,聊表歉意。”
王重阳大为感激,忙朝那船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太!”
素心哼了一声,径自飞掠而回。剩下那年轻尼姑素晴更觉羞窘,敛衽回了一礼,道:“贫尼无状,唐突施主,还请施主与我们……与我们回返客舟……”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双颊酡红,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王重阳心中一阵刺痛,暗想:“原来你法号素晴。”原想就此辞别,争分夺秒地追赶混沌,但见了这酷似王允真的女尼,从前的种种美好回忆直如狂潮般涌上心头,悲喜交织。
忽然想起李少微临终所托,喉咙突如被无形之手扼住,心跳欲爆,难以呼吸:“难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这小师太就是允真的孪生姐妹李秋晴?”旋即又想,小青当日奉葛长庚所托,早将李秋晴送到了茅山。道佛两隔,她又岂会从上清派女道姑变成南海女尼?方甫涌起的惊喜又骤然尽消。
念头百转,双眼却如磁铁吸附,难以从那素晴身上移开。当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她一起踏波掠向客船。心中凄酸,暗想:“她虽不是允真,也非她的姐妹,但能多看上片刻,也是好的。”
那艘双桅船长约九丈,宽近三丈,船头与帆布上都印画着一朵八瓣莲花。艉舱双层,简约壮丽,甲板上除了二十多个舵手、船夫,全是白衣尼姑,约莫四十人。定睛细看,那些水手也全是女扮男装。除了他,整艘船上竟无一个男子。
素心跃落甲板,朝主桅下的一个师太喊了声“师父”,便板着脸步入左侧的群尼队列。那师太点了点头,转眸朝王重阳微微一笑,道:“风浪变大了,我们到舱里说话罢。施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