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汶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领带,服帖而端正地掩在西装的衣襟中间,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脖子下面的领带结,一切正常,他又下意识地用双手抻了抻西装的下摆,这才抬脚走向讲台。邓汶踏着松软的地毯,与从讲台上走回来的ceo打了个照面,却还是没有看清ceo的脸,邓汶正有些诧异,但自己已经走到了讲台前。邓汶把别在腰带上的麦克风开关打开,调整了一下挂在左耳上延伸到嘴边的微型麦克风,朗声向听众们问好:“goodmorning!”,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沉稳而清晰,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感觉到一丝松弛。
邓汶熟练地操作着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想把那个还在飘舞的公司标志画面切换成自己讲演用的幻灯片。咦,那个文件呢?!怎么找不到了?!邓汶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好像是掉在肚子里剧烈地跳着,他迅速打开一个个文件目录寻找着,与电脑相连的投影仪也就把他正在浏览的画面投射到了大屏幕上,大厅里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他出了什么问题,台下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这嗡嗡声就像在邓汶的脑子里鸣响。文件没了!讲演做不成了!邓汶抬头看一眼前面黑压压的人影,又扭头向角落里的同事们张望,但是没有人来帮他。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大作,声音越来越强,邓汶感觉到手机仿佛是在他的脑后震动,便抬手向脑后抓去,却把左耳上挂着的麦克风打掉了,他心里一急,叫了声“糟糕”,使劲跺了下脚,却跺空了,他浑身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邓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回手把枕头掀开,枕头下面一个精巧的旅行闹钟正倔强地欢叫着、震动着。邓汶把闹钟关上,看见液晶正显示着“04:30”,该起床准备动身了。邓汶感觉到自己满身大汗,心还在怦怦地狂跳,他蜷起腿,双手抱住脚踝,把头埋在膝盖中间,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邓汶心中非常气恼,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么不做梦,要么就做这种无聊的噩梦,很久以前的那些美梦都哪里去了呢?难道是现在平淡而乏味的生活,不仅本身没有任何精彩可言,还把他到梦中去寻觅精彩的本能都剥夺了吗?想到这里,邓汶忽然感到有些冷,他转身坐到床边,开始穿衣服。
这时,躺在他旁边的廖晓萍忽然咕哝了一声:“嗯,你开neon吧,我开cherokee。”说完就又没有任何声响了,连身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邓汶也就同样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又算是道别,然后站起身,穿好衣服,拉开门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