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心事,因而故意与她说笑,故意与她倒苦水,故意表现得轻松自在。
他分明大可坐享其成,却偏要与护卫们学拔鸡毛去鱼鳞这等粗活,是怕哪天当真无所依仗,好能护得了她。
她什么都知道。
就像湛明珩也晓得,哪怕亲卫们将吃食做得再干净,哪怕她从来都是笑眯眯地,不皱一下眉头,她其实还是用不惯那些野物。
如是这般折腾着入了湖广境内,渐近了暮秋九月。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也愈发地凉了。白日里尚且有些暖意,入夜后,那马车着实不是好睡的地,便是薰笼也难抵御这一带的寒气。
湛明珩那身板跟火炉似的,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但纳兰峥本就体虚,又是地道的北方人,实在不习惯这边湿冷的气候,夜里总要被冻醒好几回,却不许白佩告诉湛明珩。
只是湛明珩哪里会不知道,为此好几次都想绕远路进城,都被她给拦下了。
倘使没有她耽搁,他这会早该到贵阳府了,她实在不想拖累了行程。每慢一日,朝里参他的本子便可能多上一沓。
却是不想这一带的天说变就变,深秋的夜竟也能下起雷雨来。这日夜里,纳兰峥方才和衣歇下,酝酿了些许朦胧睡意,便浑身一震,被个惊雷给打醒了。
侍候在旁的白佩也吓了一跳,刚想安抚她几句,就见有人掀帘,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出去。
是湛明珩从前头那辆马车里过来了,瞧见纳兰峥脸色发白地杵在那里,就在塌子边坐了道:“是下雨了,恐怕一时半会还歇不了。怎得,你怕打雷?”
纳兰峥也不是小孩了,自然不怕一般的雷。可现下身在山林,外边本就一片黑黢黢的,风吹草动都投了影在车帘上,叫人瞧得瘆得慌,再碰上惊雷,总归有些心悸。
但她仍是很镇定地说:“只是刚好醒了罢了,我怎会怕那等东西。我行得正坐得端的,这雷公难不成还能劈……”
轰隆一声响,打断了这番豪言壮语。纳兰峥惊叫着跳起来蹿进了湛明珩怀里。
湛明珩也是一愣,搂过她摸了摸才反应过来,笑得胸腔都在发颤。一面拍抚着她的背,一面望了望帘子外的天色,道了一句:“好雨知时节,当发生,乃发生。”
纳兰峥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窘迫,却是那风疾雨猛的,没听清他嘴里念叨的话,就抬起头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好大的雷,吓得我心肝直颤。”说罢继续往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