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参与了夺嫡,害他不轻,只要纳兰峥不愿惩戒,他就放弃。甚至倘使她想,公仪家阖府上下的富贵荣华,他都可以给。
但凡她给他一个理由,牵强的也行。
纳兰峥在一阵错愕与慌乱后,目光复归于清淡平静。
她太庆幸湛明珩此前打断她了。彼时她被压迫得厉害,一时冲动险些就将万事交代与他,眼下听他这般说,方才冷静思量了个清楚。
是了,她不能说。湛明珩太过熟悉她,也太聪明,若非死而复生这等事常人决计难以想象,他恐怕早已摸透了真相,甚至眼下,她也不敢保证他究竟猜得了多少。可他既是瞧出她心内不愿公仪府落难,她便更不能够轻易开口了。
她已从那封文书里瞧见了当年的父亲在此前贵州一行里扮演了怎样关键的角色。多少人命葬送他手,她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有罪的,不容宽恕的罪。
国有国法,违者当惩。何况她曾与贵州军民一道生死患难,亲眼目睹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如今湛明珩竟要为了她,叫无数在天英灵不得慰藉,千万枉死百姓不得瞑目。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她嘴里轻飘飘的一句话能够撼动他多少,便能够撼动整个大穆多少。故她绝不可令他违背公允,摒弃道德,失却良心,包容罪臣,因她背负如此千古罪孽,甚至或遭史笔戕伐。
湛明珩见她眼色便晓得她的回答了。他缓缓闭上眼,似乎是有些不忍心看她这般。
纳兰峥却反倒伸手碰了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柔声道:“湛明珩,你睁开眼。”见他照做了才继续,“莫说我与公仪阁老没有丝毫干系,即便有,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受惩。你若真为了我好,便莫叫我做祸国的太孙妃。”
他沉默注视她许久。目光从她的眉落向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每一眼皆用力得好似要将她镌刻一般。良久后似乎叹了口气,将她抱进怀里:“洄洄……”却未有继续往下说。
纳兰峥搂紧了他的脖颈,埋首在他的肩窝。在他瞧不见她脸容的一瞬,她的眼底很快氤氲起了一层迷蒙水汽,却最终被她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忍了回去。
此后大半月,两人权当这一出不曾有过。湛明珩忙里忙外,不时通宵达旦。每每纳兰峥欲意等他一道睡,总被好一顿训。好几日孤枕入眠,一觉醒来瞧见身侧空荡荡的,一问下人们,便听说他压根没来过寝殿。
她大约也晓得他在忙何事。离京一载,大半个朝廷与皇宫皆被架空,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