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观看的兵将虽然都离刑架几十丈远,可是,他们看得清这个刽子手正木鸡似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动刀的意思。
本来,这些兵将谁也不愿意头顶着炎炎烈日,在这儿看什么凌迟。要说砍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晒一会儿也就罢了,可这凌迟却是要在这儿站上三天。
三天工夫,就算是玉面书生也得被晒成黑铁蛋了。
于是,这些兵将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大声对着刽子手嚷嚷起来:“你他娘的还磨蹭什么?——还行不?不行赶快滚蛋!换成老子都比你强”
刽子手一听这话怒了,用刀尖指着这群愤愤的兵将,毫不示弱地骂道:“瞎嚷嚷什么?狗日的别在老子面前充人物!告诉你们,老子可是你们都统大人从安庆用轿子抬过来的。这十里八乡会剐人的可就老子一个,没个十年八年的工夫,练不出来这活儿!惹怒了老子,老子他娘的不干了!”
听了刽子手的话,这群起哄的兵将个个都蔫了,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不停地朝着刽子手翻白眼。
“他们说的对,第一天得三百六十刀,赶快动手吧。完不成任务,你的主子可要那你是问。”陈玉成似笑非笑地对刽子手说。
刽子手缓缓转身,面对着陈玉成,陈玉成看到,这刽子手忽然一改冷峻面孔,正满目怜悯地看着自己,眼圈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陈玉成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刽子手没有言语,低下头来打量着陈玉成浑身的伤,而后又无力地抬起头。陈玉成骤然看到,这个刽子手的眼眶里——竟然盈满了泪水!
有人说,刽子手的血是冷的,心是冰做的,即使他们的亲爹亲娘死了,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落一滴泪。
可是现在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刽子手,在自己面前竟是这般神情,——此因究何?
这一刻,陈玉成被深深地震撼了,他预感——这其中必有隐情。
“英王,您受苦了”刽子手低声哽咽道,两串泪从他的面颊滑了下来。“英王,您还记得那件事吗?”
陈玉成一脸茫然:“何事?”
刽子手抬起胳膊,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以极低的声音诉道:“英王还记得吗?——一个多月前,您进军安庆,在安庆府衙柴房内,您亲手救下了一个差点就被清兵给糟蹋了的女孩儿”
“这与你何干?”
“您救下的那个女孩她,她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