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曾国藩深深舒了一口气,不禁为刚才自己一番滔滔不绝的演说而欢欣,而后却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李秀成的命运赶到惋惜。
李秀成早已看出老奸巨猾的曾国藩唱的是哪一出戏。他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不耐烦地说:“说了这么大半天,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不妨直说,别绕弯子!”
“痛快!”
赵烈文前脚刚踏进门槛,便听到李秀成的话,便觍着脸顺口接上了。“不愧是太平天国的股肱之臣。都沦为阶下囚了,说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着实让我赵某人佩服,佩服啊!”
“我早就听说曾大帅手下有个因溜须拍马而大名鼎鼎的赵烈文,想必就是你吧。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呵呵!”李秀成似笑非笑着说,“烈文小儿,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依本主看,你这溜须拍马的癖习,这辈子是改不掉了。”
赵烈文本想逞一下嘴,想借机寒碜一下李秀成,没想到反被李秀成寒碜一番,自讨没趣。他面有怒色地对曾国藩说:“像他这种冥顽不化之人,恩师还跟他叫什么劲?干脆及早杀了,砍下他的头颅交给朝廷算了!”
“唉,谁叫为师求贤爱才呢。这么一个良将,为师真不忍心杀他。李秀成,你可想继续活下去?”
“蝼蚁小虫尚且求生,更何况我是一个人。”
“嗯,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曾国藩转身对赵烈文说:“烈文,去取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赵烈文端着笔墨纸砚上来了。曾国藩对李秀成说:“你现在给那些太平军各路逸兵遗将们写封招降信,让他们归顺朝廷。等事成之后我向朝廷请示,算你将功补过。”
李秀成沉吟片刻,淡淡地说:“好,我写。”
赵烈文眼里发出犹疑的光,顿了顿,把笔墨纸砚从栅栏的空里递了进去。
李秀成提起笔,低头看了看砚池里的一汪清水,笑着对曾国藩说:“曾大帅,你不会是让我蘸着清水写吧?”
“唔。”曾国藩应了一声,对赵烈文说:“烈文,给他研磨。
赵烈文把眼一瞪,挺难为情地说:“恩师,这”
“怎么,你想让为师来研?”
“不不不,我研,我研”
赵烈文很不乐意地蹲下身子,把砚台从栅栏里取出来,把右手袖子撸了撸,捏起研石,在砚台里磨了几圈,砚池里的水变成了墨色。